無盡虛空。

“師兄。”悟凈再次出現在他面前。

“還需要多少時間？”元天劍有些焦急。

悟凈無奈地道：“光是師妹一人，要不了多少時間，問題在於師妹根本就吸收不完這些隱則。當初你就不該帶著丈天尺過去。”

元天劍搖搖頭：“不帶不可能，畢竟我是闖入別人的地盤，規則壓制，修為跌落，沒有丈天尺，如何能夠救出欣荃。”

悟凈想想也是這個道理：“實在不行，抓緊時間，能給出去多少算多少，比如你那幾個學生和弟子，他們都是資質絕佳的人才，應該能夠吸收完。”

“也只能這樣了，還有十個月，但願來得及。”

悟凈仔細想了想：“應該不止吧？真神界天道不是還得上報？他若再猶豫一下，時間應該很寬裕。”

“料敵從寬！媽的，實在不行，我讓阿妞也懷個孩子。”元天劍咬了咬牙。

悟凈連忙道：“這樣一來，你不是陷得更深，雍嫂子比不得師妹，她根本走不出那個蛋殼。”

元天劍心煩不已：“還能怎麽辦，總比被他給踢出來強得多，下次再進去，不知是多少年後的事兒，阿妞和可可說不定就……”

“元老頭現在應該笑瘋了吧？”悟凈也是一陣頭疼，“當初他以落塵弧引誘師妹闖入羅生界，逼得你不得不答應幫他解脫，哪知道你又去惹人，虧得師妹無法覺醒，不然有得你受的。”

元天劍嘿然道：“這話我就不愛聽了，當初你和欣荃設計強擄老子成親的賬我還沒算……好吧，確實是咱倆故意設局逗欣荃開心的。沙師弟，這種東西我是真沒法避免，說實話，那麽多年，那麽多次轉生才倆老婆，我覺得我還是很能克制的，欣荃一定能諒解。”

悟凈無辜的看著他，你跟我解釋有個屁用！

元天劍兜著圈圈飄了半天，最後道：“沙師弟，欣荃回來後你陪她玩兒段時間，下次相見不知是何時……走了先。”

問道閣，靜修室。

“感覺怎麽樣，欣荃？”元天劍一臉諂笑。

“沒感覺啊！”薛欣荃認真感知了下，狐疑地瞪著元天劍，“你沒騙我吧？”

元天劍心裏一跳，忙道：“沒有沒有，不信你問阿妞。”

雍玉姍瞪著丈天尺，心裏翻江倒海。

上面原本無窮無盡的隱則，竟然黯淡到了極致，至少去了九層九！她如何做到不僅能容納海量隱則，反而還毫無所覺的？

她不得不重新審視薛欣荃，見得薛欣荃望向她，她連忙掐斷思緒，笑道：“阿劍沒騙你，欣荃，你真行！隱則這東西，本來就是無，你看不到很正常。須得在游歷中體現。”

“哦，那我回宗門了。”薛欣荃親了親元天劍，戀戀不舍地道，她在問道閣呆了近兩天，魂身可以幫忙處理政事，宗門例會不能老缺席，否則那幫太上很容易發現不對。

本來以她性格，以前也不是沒幹過這種事兒，不過人的心態很容易因事情的不同發生變化，她心虛啊！真要被人發現她和元天劍是夫妻，如意宗會塌的。

“好了好了，回去安心修行，待得我有辦法送走你的時候再通知你。”元天劍只好哄她。

“不行，我都要走了……晚上我過來！”她脫口而出，這才想起雍玉姍還在旁邊，臉一下就紅了，“姐姐，要不我下半夜過來……”

元天劍一個趔趄，拔腿就跑。

雍玉姍朝著早已遠遁的元天劍啐了一口，回頭抱著口無遮攔的薛欣荃道：“欣荃，我要回宗門執行任務，這段時間都不回來的，嗯……欣荃，今晚我有事和阿劍交待，後天你過來可好？”

“嗯！”薛欣荃咬了雍玉姍一口，一個瞬移消失無蹤，“晚上幫我把這口送給阿劍……”

入夜，夫妻倆一番折騰，擁被而眠。

“阿劍，能不能說說，為什麽欣荃能過去？”把頭擱在元天劍胸膛，輕聲問道。

她很清楚，這種道一層次的空間傳送，豈是如今的元天劍可以辦到的事？除非薛欣荃很特殊。

“可以，不過你要相信，我不是故意的。”元天劍撫著她的長發，回應道。

“呵，其實我大概能猜到。”雍玉姍心裏有種說不出的難受，她不想去面對這種猜測，可是從薛欣荃吸收丈天尺隱則的程度來看，哪裏有那麽巧啊！

元天劍輕輕吻了吻雍玉姍：“我首先跟你說說道一的事兒。”

“你也知道，宇宙之外，還有宇宙，它們就像俄羅斯套娃一樣，一層一層套下去，但是無論它怎麽套，總有個極限，這個極限，便是道一。”

“嗯，你記憶裏有。”雍玉姍道。

“對，瞧我糊塗的，道二以前的，我先不說。”元天劍假意懊惱地拍了自己一下，他不是忘了雍玉姍有他的記憶，而是不想讓這個話題沈重。

“好！”雍玉姍何嘗不懂他的意思，配合著他一唱一和。

“道一不是天生的，而是後天成長起來的。”元天劍道，“一開始，他們與宇宙的成長，沒有區別，事實上，宇宙誕生，完全可以看著是道一生錯了地方。”

“地點的不同，決定了宇宙和道一的本質區別，宇宙是道一規則下的產物，而道一，是無中生有，也就是隱則的產物。無盡虛無中，有不知多少道一體在誕生，我不知道虛無之上是否還有更高的存在，即使有，我也很喜歡這個存在，因為這個存在，從不幹涉，算是無為而治。無的世界裏，所有道一都是自由自在，隨意發揮的，道一之間，本無道，無道即萬道，我們稱那裏為道無。”

“道無裏的道一們，從虛無中來，慢慢開始擁有了自己的領地，領地從道無窮，慢慢形成道三千，直至道一，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。每個道一，到最後，形成的世界幾乎一模一樣，僅有細微差別這其實很好理解，殊途同歸嘛。”

“只是道一們的這個一，不是包攬無窮，而是如功法一般，在自己的那塊地盤裏一化無窮，無窮化一。這個無窮，其實還是有窮，因為道一們的地盤來自暗則，這些暗則，應該是有不能知曉的屬性，她孕育的生命與道，總有細微差別，其中就很難免出現自己的一無法包容包容的道，道一們就得設法將這個新生的道融入自己的一裏，融入自己的一裏面的道越多，道一世界就越繁華，道一本身，就越強大。打個比方，我已融入九道，咱們現在所處的羅生道一界，不過才融了三道，修為則完全是仙凡，甚至神界與凡界的差距。”

“無是最好的母液，她對你無欲無求，所以道一只要誕生，哪怕他一輩子寸功未進，只要不把自己玩脫，即是永恒，就是說，自然狀態下，根本不會死亡。然而，永恒其實是件很無聊的事情，沒有達到一定程度，就是道一，也根本無法挪窩。”

“你可以想象，望不到邊的虛無裏，只有一個你存在其間，會是什麽感覺。無盡的壽命，不是道無對你的恩賜，而是無窮無盡的折磨。”

“道一們便開始在自己的領地裏創造生命，只是要創造生命談何容易！沒關系，時間嘛，有的是，比起寂寞來，能有一件事兒做，就是幸福。”

“道一們一步步試驗，一步步求證，他們終於創造出了生命，可是這種生命有一個致命缺陷，就是他們根本就是你的意志體現，猶如認主，盡是傀儡，這樣的生命，一樣很無聊啊！”

“只是再無聊的生命，一直在繼續，無法停歇，終於有一天，他發現，只要能在自己的領地裏讓無入住，並對其進行融合，生命根本不需要自己去創造，他們會自己誕生。不僅如此，隨著生命誕生的程度增加，種類增多，領地就會變大，自己的修為也就能夠提升。”

“提升修為是次要的，道一們開始熱衷於對隱則的融合，因為隱則創造的生命，根本與自己無關，他們千奇百怪，什麽類型的都有，這是多麽奇妙的一件事兒！於是有人就想到，是不是在虛無中也存在著許多如我一樣的存在，如我世界的智慧生命一般多姿多彩，我的世界的生靈，是不是就是其他同類的模樣？”

“於是道一們開始不停地融合暗則，期望通過暗則了解自己以外的那些同類，直到有一天，生命開始出現靈智，靈智的誕生，是任何一個道一的轉折點，因為靈魂。”

“靈魂為什麽會誕生，無人知曉，但是有一點很確定，道一的誕生，就是因為靈魂，這就意味著，這些靈魂會和道一一樣，生而帶有暗則，而且還能通過某種途徑壯大自己的暗則，暗則的增加，意味著自己的壯大，這是何等令人興奮的事情。”

“可是，智慧生命雖然會引入暗則，卻會消耗自己的顯則，也就是自己辛辛苦苦從暗則轉化來的生命力，這其間的平衡取舍，與你以前知曉的宇宙生命和宇宙天道間的博弈並無本質差別。”

“所以我說暗則，也就是道無是可敬可愛的，她賦予了所有智慧生命可能獲取尊嚴的權力，哪怕是道一，也有被自己領域的生命翻盤的可能，雖然機會渺茫，雖然道一可以置誕生於他的世界裏的任何生命於死地，但最重要的是，它終究是機會，是希望，沒有希望才是最可怕的。”

“當然，並不是每個道一走向這條道路，也不是每個道一都能平衡好此間的取舍，更不是每個道一都有擴張自己領地的欲望。歸根到底，道一和你我一樣，也是生命，百樣生命，百樣玩法，玩死自己的也不是沒有，蒙頭大睡的也是不少，陷入假死以逃避孤獨的，更是占了多數。直到有一天，道一們的世界，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。”

“忘了是那一天，總之很久很久以前，有一個道一，天賦卓絕，隨著他空間的繁榮，隱則的累積，意外地得到了一道原本不屬於自己世界的道，從而破壞了道一世界的平衡，為了維持世界，他不得不耗盡心力，終於將這一道意外的道納入自己一的體系。當這道重新歸一後，他的世界發生了質的變化，修為突飛猛進，他以為好處僅止於此，直到有一天，他發現離他感知範圍內的一片虛無中，誕生了一個新的道一。”

“他興奮不已，終於能看到真正意義上的同類了，他很想去和這個同類打聲招呼，然後，他意外發現，自己居然能夠脫離自己的世界了！”

“一開始他著實嚇了一跳，自己的領地，是自己生存的本源，離開本源，如何能存在下去！事實上，在他離開自己領地的那一剎那，確實也是虛弱無力，差點回歸虛無。”

“他退縮了，隨著領地的繁榮，他的一在不斷壯大。他的那個同類，也慢慢成為道一，開始如前者一般探索在他之外的世界，毫無意外地，他也發現了那個早就發現自己的同類。”

“一場改變道無世界的史詩級對話從此開啟，他們都有接近彼此的渴望，於是相互開始探討如何接近的辦法。”

“他們成功了，創造了有史以來第一步適合道一們修行的功法，在第三道意外之道道融時，成功解決了脫離領地自由行走的問題。隨著融道的增加，當融入第六道意外之道後，又開創了攜帶自己的領地行走的功法，直到後來，他們融入第九道意外之道，他們開創了將領地融入體內的功法，徹底自由。”

“他們是整個道一世界的聖者，所有道一，不，是所有生命，包括道一世界裏的生命，都在享受著他們的饋贈。因為修行的來源，就是由二聖起，不管道一們願不願意，他們都不得不在自己的世界進行推廣，因為只有修行，才是道一們獲利最大的自我修行。”

“只是讓二聖始料不及的是，並不是每個道一，都如他們一般友好，正常的修行，是水磨功夫，每一條意外之道的加入，都是一場風險與機遇共存的大劫，玩崩了的，決不是少數，而且每增一道，都異常艱辛，因為你的世界本來就是平衡的，任何一個點的波動，都會引發蝴蝶效應，更何況其間加入的，可是道啊，一不留神，整個世界的規則就會混亂，生命死寂，道一的修為就會跌落，最慘的甚至會回歸道無窮，然後一步步重新來過。”

“對於自由行走的誘惑，驅使道一們開始去尋找捷徑，這個捷徑很快就被找到了。因為道一們的世界，天天在上演著一樣的場景，宇宙間的相互吞噬，可以立即從道三千，進化成道四十九，道一們想不受啟發都難啊！”

“起初的吞噬，他們還小心翼翼，畢竟他們彼此間，如人體一般，雖然樣貌大體差不多，卻總有細微差別，誰知道吞噬之後，會不會引發自己世界的崩壞？試驗的結果，非常令人驚喜，或者說悲哀更貼切一些，因為他們不僅沒有崩滅，自己的世界，卻很好地與別人的世界完美融合，雖然意外之道不一定會誕生，可是更加廣袤的疆域，必然會促使意外之道的更快產生，事實上也確實如此。”

“於是，道一間的吞噬，開始上演了。到最後愈演愈烈，一些毫無下限的道一，本著蚊子再小也是肉的原則，連剛剛誕生的道一都不放過，道無空間，上演著血腥的廝殺與掠奪。”

“到了最後，二聖不得不出手，制止了這場爭奪。可是貪欲產生之後，如何能夠杜絕？無盡的虛無，又豈是二聖能照顧得過來的？到後來，二聖也加入了這場吞噬。”

雍玉姍到此處，禁不住“啊”了一聲，如果連聖人也加入這場掠奪，誰人能夠幸免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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